【粒子物理学/凝聚态物理学】粒子、雨夜与墓碑

·“碑铭与史诗”系列篇一

·短打,灵感来源→这里

·全员心理无性别,但一般都常以男体出现,本文均以“他”代称

·主角:粒子物理学凝聚态物理学,(存在感极低的)配角:科学哲学弦论,(只在对话/回忆中出现的)客串:物理学量子力学代数几何,全员CB向

·凝聚态物理学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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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温伯格去世后的某个雨夜,凝聚态物理学在他的墓碑前看到了粒子物理学的身影。

温伯格去世那一天,凝聚态物理学在与粒子物理学吵架。

他们争论的话题一如往常,无非是高能方向是否值得格外重视的问题,本质上仍然是两种世界观之间难以填平的深深沟壑。

他们从最一开始就互相看不惯。

凝聚态物理学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那时他才诞生不久,粒子物理学正值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那是他记忆中的第一场聚会,量子力学拽着他的手,笑着向别人介绍说,这是固体物理学。别人都笑着看他,俯身对他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而粒子物理学只是轻飘飘地投下一瞥,带着微薄的笑意说:“哦,脏乱态物理学[1]?”

从那一刻起,他就深深记住了那双凉薄的灰蓝色眼睛。

再到后来,他成为了“凝聚态物理学”,固体物理学变成了他的孪生弟弟。从那开始,他与粒子物理学的争论就从未停止过。

就连原本乐于看戏的科学哲学,最近也只是在路过他们时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啊,你们居然还在争论吗。”

凝聚态物理学从来没有理会过他。捍卫自己的世界观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这件事还牵扯到资源投入的问题。涉及到他们深爱并决意为其奉献终生的研究,他们谁都不可能让步。

哲学们或许比他们更知道他们本质上是什么,但他们永远不会理解这种情感。他们是黄昏时起飞的猫头鹰[2],不该事先给自己戴上镣铐。他们必须不预设任何立场,不把任何理念当作信仰去飞蛾扑火般爱着——不然早该疯了,凝聚态想。

所以,他们的争论,从来只能在陷入僵局时自然终结。

但是那一天,平生第一次,粒子物理学在他们的争论中主动熄了火。他握着手机一语不发,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凝聚态下意识想去追,却被弦论拦下。

“温伯格去世了。”弦论简单地说。凝聚态瞥他一眼,停了下来。

那个年轻的理论,有着一双与粒子物理学如出一辙的眼睛。尽管他知道多半是弦论主动选择的结果,但对他仍然有效。[3]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相对他们以往吵架的频率来说,凝聚态物理学都没有再去招惹过粒子物理学。确切地说,那段时间物理所的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多关注他一些,物理学和理论物理学都明显在观望粒子物理学的状态,量子力学与粒子物理学开玩笑的频率也有可观测的上升。

毕竟,每个物理学都懂得这样一个物理学家对他们的重要意义。去年安德森去世时,凝聚态自己也不可避免地消沉了一段时间。而温伯格在粒子物理学心中的地位不比安德森在他心中的低,否则粒子物理学也不会对普通人类自称名叫Sheldon Weinberg[4]。

好在粒子物理学表现得相当平静。凝聚态物理学给UT-Austin物理学院发去致以哀悼的邮件时,还曾隐约担忧过那位对手会因为心情激动错字连篇甚至发错邮箱,但不久后粒子物理学在葬礼上的表现就让他认为自己的担忧纯属多余:他看上去甚至还没有量子力学难过。于是不久后,凝聚态就开始放心地继续与粒子物理学吵架,当然,粒子物理学看上去也一如往常。

直到后来的某个雨夜,凝聚态物理学在温伯格的墓碑前看到了粒子物理学的身影。[5]

凝聚态已经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那样的天气里去那个地方。或许是因为前不久安德森忌日时他自己也在墓地待了大半天,于是路过这座城市时突发奇想——好吧这实在说不过去,毕竟那天对粒子物理学并无特别。

凝聚态撑着伞在墓地边缘徘徊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走进去——然后又在距离墓碑几步远的地方骤然停下。

然而显然他已经惊动了对方,粒子物理学猛然抬起了头。

对上那双湿润的灰蓝色眼睛——天知道是因为雨水还是泪水,安德森保佑千万不是后者,凝聚态胡乱想到——那一刻,凝聚态只想原地变成概率波。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最后粒子物理学先开了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好,声音有点沙哑,但很平稳。凝聚态顿时松了一口气。

“先别管我。你是为什么在这里?这个时间和这个天气——别告诉我你是想把自己淹死去陪温伯格。”

凝聚态物理学打量着粒子物理学。后者显然已经全身湿透,额发与睫毛都滴着水。凝聚态叹了口气,放弃纠结对方是否愿意接受,上前几步把他笼罩在伞下。

粒子物理学似乎也懒得反驳他,垂着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墓碑。

“节哀。”凝聚态绞尽脑汁,兀自挤出这么一句,“他还会有更多后继者的。”

粒子物理学瞥他一眼,微不可查地摇头,低声说:“盛宴已过。”[6]

凝聚态睁大眼睛:“等等,别人也就罢了,你不会真的因为这个就——”

“上世纪70年代,尤其是从安德森发表那篇独立宣言[7]起,就越来越没有人提起‘终极理论’了,甚至连‘统一理论’都越来越无人问津。”粒子物理学看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当然,我没有谴责安德森的意思。

“1993年,斯蒂文出版《终极理论之梦》那本书的时候,我很惊喜,我知道他一向有这样的愿望,但我惊讶于他的勇气。

“至于现在……”粒子物理学停顿了一下,“集邮的工作当然有其价值,也必须有人去做,但有多少人是为了万物之理,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去做的?”

又是这样,或者不如说总是这样。你太天真了——如果不是因为面对着温伯格的墓碑,粒子物理学的状态又不能让人放心,凝聚态物理学绝对会这么反驳他的。他想起他们就建造超级对撞机的事情争论时,粒子物理学固执地反复强调基础研究的价值的样子。[8]

那时候他就知道,粒子物理学,还有他带的那几个理论,骨子里都如出一辙,都是天真、骄傲又执拗的理想主义者。

当时他毫不留情地反驳了回去,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他笑了一下,说:“论这个,我家的灌水论文可比你的多太多了。”

粒子物理学低低地笑了:“那倒是。”

“那么多物理学从业者,如果每一个都有那种精神——你以为人类科学共同体是放大版的EAP[9]?”凝聚态耸肩,“只要存在就可以。”

“你最近去过数学所?”

“怎么?”

“代数几何常说这种话。”

“喂!”

虽然不算什么高级的笑话,但凝聚态物理学还是笑了半天才停下来,从背包里掏出三罐嘉士伯啤酒[10],把其中一罐放在墓碑前,然后递给粒子物理学一罐。

“……他不怎么喜欢嘉士伯。[11]”粒子物理学神色复杂,“还有,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么多?”

“我上午去哥本哈根了。”凝聚态无辜地说。

粒子物理学一脸一言难尽,手上却已经拉开了易拉罐。

“那么……

“敬万物之理。”

粒子物理学惊讶地看向凝聚态物理学,后者向他举杯,蓝色眼睛在夜色中明亮异常。他勾起唇角。

“敬万物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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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粒子物理学家盖尔曼对当时诞生不久的固体物理学的嘲讽,“squalid”和“solid”形似。

[2]黑格尔那句著名的话:“密涅瓦的猫头鹰在黄昏时起飞。”意指哲学是反思的学科。

[3]我流设定,学科可以主动选择自己的外貌,但是越符合大众印象的越容易。

[4]我流粒子物理学常用人类名,Sheldon来自谢尔顿·格拉肖的名(以及TBBT),Weinberg来自斯蒂文·温伯格的姓。凝聚态常用人类名是Lev Anderson,Lev来自列夫·朗道。

[5]抱歉,其实我不知道温伯格葬在哪里……

[6]这个应该很有名吧,杨振宁评价粒子物理学:“The party is over.”

[7]菲利普·安德森那篇著名的“独立宣言”《More is Different

[8]这一点是参考当时的斯蒂文·温伯格为超级对撞机辩护的样子。

[9]EAP,Earendel Academy of Physics,爱兰德尔物理学院,是这个世界观下物理学意识体们组成的研究机构。

[10]当年尼尔斯·玻尔研究所就是在嘉士伯啤酒厂赞助下建立的,因此嘉士伯啤酒是爱兰德尔物理所量子部官方饮品(bushi
[11]我编的。二十世纪下半叶物理学家真的很难考据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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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史以来效率最高的一次,从有脑洞到写出来只花了半天[撒花]。

庆祝《奥本海默》上映!(虽然实在跟量子那帮人没什么关系……

这篇文总体来说还算是轻松向的,掺杂了微量世界观设定,以及一点点学术圈现状。

关于我流物理学意识体的共同点见这里

最后,谁能告诉我粒子物理学/凝聚态物理学这一对的组合名应该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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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liwsfmh-tcfox

『Ich hatte nichts und doch genug:
Den Drang nach Wahrheit und die Lust an Trug.』
zliwsfmh-tcfoX,inner/特盐同名,子博@失物招领iTEBW.
主混科学圈/科拟,世界观「理念映射/Idea Mapping」.
现役物竞党,数理哲激推,梦想是「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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